热钱涌向「直接空气碳捕集」，是时候聊聊新一代CCUS了

新技术从实验室到工业化需要很长时间。

在冰岛一个荒凉的郊区，几排巨型风扇同时启动，发出运转的声音。

这些都不是普通的粉丝。当风扇叶片搅动室外的空气时，整个装置可以直接从空气中捕获二氧化碳——空气会被吸入一个专门的收集箱，其中的二氧化碳与固体吸附剂反应后会残留下来，残留的气体会被再次送回空气中。

这项技术被直观地命名为“直接空气捕获二氧化碳”。冰岛的这个碳捕获工厂是世界上最大的DAC工厂之一，每年可以捕获多达4000吨的二氧化碳。

大量热钱涌入DAC。当地时间8月11日，美国能源部宣布投资12亿美元补贴当地两个DAC项目。不到一周后，巴菲特投资的西方石油公司宣布以11亿美元收购加拿大DAC公司Carbon Engineering。

两大资本加持将DAC技术从幕后带到了聚光灯下。直接从空气中捕捉碳听起来充满科幻，*颠覆性和话题性——更多人关注DAC的价值，争议也随之而来。

政企多付费，DAC的魅力在哪里？

碳中和就像一个天平，碳源和碳汇在两端(除碳)，寻求正负抵消。人们大多在碳源端努力，通过清洁能源转化和节能技术来减少碳排放。

但这还不够。IPCC认为，如果没有碳的清除，将很难实现《巴黎协定》中1.5摄氏度温度控制的气候目标。

要解决气候问题，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。根据国际能源署去年发布的《直接空气碳捕集2022》报告，全球要想在2050年实现零净排放，到2030年需要从空气中捕集8500多万吨二氧化碳，到2050年需要近10亿吨二氧化碳。

也就是说，在化石能源不可能被完全抛弃，零碳排放一时半会儿无法实现的客观现实下，碳中和技术的组合方案中，DAC是不可或缺的——虽然不是主角，但也有很多关键场景。这推动了DAC负碳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普及。

美国政府斥资12亿美元投资DAC，正是看中了该项目带来的除碳效益。按照美国官方的说法，这两个项目一旦投入运营，预计每年可从空气中清除200多万吨二氧化碳，相当于减少近50万辆燃油车在路上的碳排放量。

美国政府在DAC上下的赌注不止这些。他们计划在未来再建两个DAC中心，总投资35亿美元，分四个项目。官员们表示，这些项目完成后，可以帮助美国实现到2050年温室气体净排放量为零的目标。

据国际能源署统计，从2020年到2022年，各国政府承诺提供近40亿美元用于发展和部署发援会项目。目前全球已建成或在建的DAC项目超过20个，加拿大、美国、欧洲都是DAC项目商业化的发达国家和地区。

资本市场和大企业也看中了DAC的减碳潜力。冰岛这家DAC工厂背后的公司名为Climeworks，是碳捕获赛道上的明星公司，去年一举获得6.5亿美元融资。

虽然Climeworks只是一家初创公司，但它拥有一份“巨星云集”的客户名单。微软、施华洛世奇、Shopify、普华永道等不同行业的知名企业都与Climeworks签订了碳清除购买协议，希望抵消其碳排放，履行气候承诺。

DAC轨道上的另一个代表性公司是Carbon Engineering，该公司在过去几年中一直与西方石油公司合作，为其石油项目提供碳捕获技术支持。此外，包括空客、法航、荷航在内的航空业是碳工程的主要客户群体，航空公司希望购买DAC项目的碳信用额，以达到脱碳的目的。

从CCUS“U”即碳利用的角度来看，DAC的应用价值更具想象空间。

从空气中捕获的二氧化碳不仅可以用于石油行业的驱油场景，还可以用于合成燃料、塑料、甲醇、混凝土等产品的生产，提高产品的“绿色含量”，帮助企业实现绿色目标。例如，保时捷最近宣布，它认为DAC是一项重要的新兴能源提取技术，并考虑将DAC设施整合到其在智利的eFuels试点工厂中。未来使用的合成燃料将来自空气中的二氧化碳。

将视角转向中国，DAC在中国处于起步阶段，中国正在加速DAC的技术创新和工程化。

在8月22日举行的* DAC技术研讨会上，浙江大学教授王涛介绍，在浙江、上海、山西等地的“双碳”实施方案中，明确提出要加强DAC技术的研发。此外，中石油、中国能源建设股份有限公司、华能集团等能源公司都部署了DAC技术和样机开发。

定义“碳价格上限”，这是成败的代价。

像许多新兴技术一样，DAC的技术故事听起来很性感，但商业化之路却磕磕绊绊。

高成本是阻碍DAC商业化可行性的“原罪”。受限于高昂的成本，CCUS技术一直是“有赞不卖”，并没有真正大规模商用。在已经很贵的CCUS领域，DAC“更贵”。

二氧化碳的浓度直接影响捕集成本，浓度越高成本越低。自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浓度比工业烟雾稀薄得多，捕捉环境更不可控。这使得DAC不仅本身技术难度大，还需要更多的材料和能源，整体成本被多重因素提升——DAC被称为“碳价格天花板”。

即使是行业领先公司Climeworks，直接从空气中捕捉碳的成本也高达每吨600至800美元。在王涛看来，新兴技术和规模的螺旋式上升，可以推动DAC成本大幅下降。

成本降低的程度是DAC商业化的关键转折点。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今年5月发布的报告，DAC的成本至少需要降低75%才能实现商用。在美国，加上政策补贴，每吨200美元的价格已经具有市场竞争力。很多业内学者认为，当DAC价格跌破每吨100美元时，将是一个颠覆性的价格。

成本固然是DAC走向市场的短板，而硬币的另一面，也刺激了技术创新——所谓的“碳价格天花板”决定了未来自愿碳市场价格的制高点。谁有能力率先突破降成本路线，谁就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界定碳交易价格的主动权，以价格优势吸引更多的企业客户。

其实关于DAC的争议不仅仅在成本层面。直接从空气中捕捉碳的高能耗和效率是外界质疑的焦点，有人担心它会成为高碳排放行业的庇护所。这些挑战是DAC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。

技术很性感，需求也很明确，但DAC真正释放商业价值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。至于这个旅程有多长，还要看技术、政策、市场的共同努力。